左相韩少臣（新）(2/3)

    温长默也笑，他笑的疏朗，只当韩少臣有趣：“那也该是我去教书，你这般娇弱，那你连织布都无需做得。说不得还要我侍奉汤药。”

    他咳嗽狠了话音都还哆嗦：“好个贤惠的小娘子，若吾是那书生呢？你随我私奔倒也不算傻了。”

    红绸被取了换成了素白，满府的白和纸钱纷扬如雪，他的嫡母在他大哥死时要府中人人含悲，做足后母的慈爱。自己也肿了眼，到没了亲生儿子，已是哭都哭不出的撕心裂肺。灵堂前大闹着哀嚎，偏偏泪早哭干了，整个人疯疯癫的看着慎人的厉害，还是被几个婆子丫鬟摁着灌了汤药，整个丧仪，俱都是昏过去的。

    他心间满是意兴阑珊，这深宅大院，泼天富贵，落在他头顶全无一丝趣味，只怅然的顶着头顶渐生的弯月，天色也一点点昏沉。而他已经到了可以外出游走的年岁。

    甚么抛了功名利禄甚么抛了锦绣富贵，隐居山间做个穷酸夫子织布娘子。守着情爱两字，便能全然忘了是谁供养自己多年科举和锦衣玉食么？倒叫人难免唾弃的这等丑事会拖累家中族亲再难嫁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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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便是祖母也是如此，他养在祖母身侧，日日听祖母诵念经文，檀香不绝，但是一个心大的丫头失脚跌在他二哥怀里，从此韩少臣再未见过那小姑娘。只是听她同屋的姊妹与其他人哭诉：“便是发卖了，又怎能沦落到那脏地界。”

    “轻浮愚钝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忘恩负义之辈。”

    中了秀才的喜报入了内院，他得的却是韩夫人劈脸而来的一掌：“你哥哥都去了，你竟还有心思科考，你心中可有半分兄弟情谊……”

    温长默翻看着那卷文稿，只是神情却不算和悦，他便静静凝视着温长默，因着温长默受不惯他爱的那烟叶味道，他便换了只在温长默面前抽的好烟叶来，倒温和许多，却失了他爱品的辛辣苦涩。

    “那小姐呢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是听着的，韩大管事亲自吩咐的，要卖的远还要贱……不过滑了一跤……我们这等人，本就是浮萍一般。”

    温长默再没有想过韩少臣会写这种话本来，旁人台下只能看两人私定终身后的情深，只是文人笔下生花粉饰的还是一桩背弃伦常骇人听闻的丑事。

    韩少臣却炙手可热起来，从可有可无的庶子成了韩相独生子，尤其是他身上原本的痴肥也随着身子抽条般的长高而愈见清瘦，似一丛新竹，加上帮着家里操办丧仪，整个人落落有个沉稳模样。

    半分未曾争辩，自己是在二哥去前参加的县试。不过刚出贡院，得的便是家中下仆带着孝报丧。

    被韩相带着赴宴认识的同龄之人后，他见着那些顶着同样规矩的笑容，谈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事情，他只苦读八股，哪里有哪些纨绔风流，还不若自己在京都闲逛。后来他也寻到了另一个人，肯每每赴约随他同游京都的人。

    混着更多难堪的斥骂，还是韩相来了才阻了韩夫人的责打，韩少臣顶着一脸冰冷的冷茶，只敛了眼，垂首道：“母亲教训的是。”

    烟雾遮了他的眼，他便含笑问：“长默，你看那书生如何。”

    他又轻笑道：“我原以为，你会觉我俗气，只是我看那话本，却总忍不得想要责骂。左不过只是个故事，也无需认真了。”

    韩少臣是个怪癖多且难伺候的古怪，可是他为那个人却可以忍一忍。他与那个人说话，也带着欢喜来。连带他一直藏的秘密都肯与那人说来。

    屋子里便是个檀木的椅子，身价也要贵出他们几倍来，韩少臣见惯了，他被人称一句少爷，又与这些人何异。就是他长兄……韩少臣打个冷战。心中总压着心事，那时他已十三岁了，他的二哥，也快要迎娶楚家小姐，连院子里都挂出红绸来，谁知韩二竟会跌马摔断了肋骨。又被马蹄踏在了心口。

    韩少臣得了回答只是大笑，笑的浑身抖颤，连腰都直不起般，又猛咳起来，咳的满面通红，还是温长默给他倒了温茶，抚着他的脊背，顺着喂到他唇边。